到了张家,隔着院子,李斯恪都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他心里不安,三步并两步的朝着院子走。到了书房,见张员外脸色蜡黄的靠在榻上,立即上前问候道:“伯父,才几日不见,你怎的消瘦成这般样子?”
“不妨事,你先坐。”张员外摆手让他入座。
“这人上了年纪就经不住劳累,偏这几日又风雨不歇的来回折腾,我这身子骨受不住,免不得要躺上一阵了。”张员外叹道。
“伯父只管休息,家中琐事尽数吩咐小子来做就是。我虽不成器,但还是有些用处的,不消是跑腿还是算账,我都是愿意的。”李斯恪道。
“家里哪里需要你做这些琐事?”张员外说着,便吩咐管事将册子拿给李斯恪过目。
“只是眼下春耕在即,庄子上确实需要你照看。”张员外指着李斯恪手里的册子道:“这是庄子上历年耕种用的册子,你回去好生看看。这几日要劳烦你,去庄子上和那些佃户重签契书,再者就是安排好庄子上的播种。”
李斯恪拿着册子,拱手回道:“小子并未做过此事,恐怕一时担不得重任。”
“不怕,我会让张管事和老铁头在旁协助你的。你毕竟是我张家的女婿,往后这些家业都是你和安姐儿的,早一天晚一天接手,也没什么打紧的。”张员外说着,又咳嗽起来,看起来什么难受。
李斯恪赶紧上前给他抚背,说道:“这春日乍暖还寒,您还是好生将养着吧。庄子上的事,我暂且替您接管,等您好了再另行安排。”
同张员外商定后,李斯恪便拿着册子回去研究,春耕在即,一刻也耽误不得。
小册子也没多厚,李斯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完了。上面大部分是根据节气安排生产的记录,还有买卖种子、粮食等的账目出入。李斯恪看了几遍,心里大概有了底,便随着张管事一同往庄子上去。
雨水前后,正是抓紧安排春耕的时候。李斯恪打算先去地里看看情况,有了大致了解,再回来和张员外商议。
庄子上,还有几家佃户的契书到了日子,是继续签,还是重新找,都是问题。
另外,今年保正也轮到张员外来做,朝廷规定保正和甲长都是十年一轮换,且都是由当地有名望的乡绅来轮流当。
保正和甲长虽看着风光,但实际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既是朝廷安排在基层的管理者,少不了与衙门打交道。每年春秋税收,若是收缴不够,保正和甲长最先拿来开刀,要不是有点家底的也经不住折腾。
不仅如此,保正每年还得丈量土地、收缴杂税、安排役夫服杂役等等,说白了就是基层公务员,还是倒贴给朝廷钱的那种。
李斯恪手拿着册子,想起接下来暗无天日的忙碌日子,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
“恪大爷,前面就到了。”张管事指着前面几间低矮的土屋,和李斯恪说道。
李斯恪撩开帘子,看了前面一眼道:“知道了,先把庄头叫过来见我。”
不一会儿,庄头就低着头跟在张管事的后面,过来同李斯恪见礼。
“小的老铁头,请姑爷安。”老铁头路上都和张管事打听过了,知道往后少不得要讨好这位爷,见了面一点也不含糊的磕头行礼。
李斯恪本打算给个下马威的,一听老铁头称呼自己姑爷,心里立马乐开了花。
但顾及自己与张小姐并未成婚,恐坏了她的闺誉,他红着脸干咳了两声道:“起来吧,我同小姐还未成亲,暂且还是称呼我排行就是。”
“是,小的记下了。”老铁头腆着脸笑道。
张管事不由得瞥了他一眼,对他这谄媚的样子,简直没法看。要不是这人是同自己一块长大,又跟了老爷这么些年,真是一句话也不想同他说。
李斯恪没理会他那些小伎俩,开门见山的说了自己的来意,让他先带着自己在庄子上走走,等了解了情况再说。
老铁头虽嘴上没个把门的,但是心里是个有活的,办事也还算稳妥。不论李斯恪指哪一片地,他都能说上几句,对地里的情况了如指掌。李斯恪随他走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腿脚发酸,才停了下来。
“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是今年开局便不算好,所以今年的庄稼是个什么种法,我还得请示过伯父,再做决定。”
李斯恪指着地里的杂草道:“你先安排人将这些杂草处理干净,多翻几遍土,等定了主意,自会有人过来安排你耕种。”
“是,小的明白。”老铁头点头称是。
“另外,你去将那几家地亩到期的佃户找来,是续是租,我得先问个清楚。”李斯恪吩咐道。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老铁头说着就站到田埂上,对着远处叉腰大喊,震得李斯恪头脑发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