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刚看了眼,夕阳余晖之下的河畔,感慨道:“夕阳真的是太美了,特别是夕阳下的长河。”
言喻也看向了窗外。
许志刚继续感慨:“我们国家也有更漂亮的夕阳和水乡,当年在水镇那边……”
他话说到一半,倏然就收住了嘴,瞥了陆衍一眼,看到他微微绷了下的唇角,没有再继续。
许志刚的胸口积郁着难言的闷气,轮廓的线条也冷硬了几分。
水镇这个地方,说漂亮也漂亮,说好也好,但却是他的伤心地,当年,他的女儿被拐子在水镇这个小地方丢了下,那段时间,他为了寻找孩子,也没少在水镇待着。
“水镇?”言喻从许志刚的嘴巴里听到了这个地方,怔了好一会,然后笑了笑,“我是在水镇长大的。”
许志刚有些惊讶:“这么巧?我以前在水镇短暂地居住过几个月的时间,你是水镇哪里的?或许我知道那个地方。”
那几个月里,他几乎将水镇的每个角落都找了过去。
言喻抿了抿唇,她早就能很淡然地告诉大家她是孤儿的事实,所以,她抬眸,看着许志刚,语气淡然优雅:“我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的。”
陆衍看了她一眼,明明她的语气很冷淡,却让他觉得莫名地心疼。
听到了“孤儿院”三字,许志刚的瞳孔颤了下,倒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他难免想起了他那个可怜的女儿。
许志刚随口一问:“是哪个孤儿院?”
他当年几乎将所有的孤儿院也都找了过去,或许当年还有可能曾经见到过言喻的小时候。
言喻不知道许志刚为什么一直追问,不过,他问的也不是什么不方便回答的问题。
言喻唇畔扯出了淡淡的弧度,笑着回答道:“别的孤儿院,你可能会知道。但我在的那个孤儿院,你可能不太知道。因为那个孤儿院是美国的一个牧师建立的,其实并不合法,是私立的,得不到政府的认可,不过幸好的是有程家资助,所以,孤儿院的运营一直都挺好的,里面的孩子也过得很幸福。”
“私人的孤儿院?”许志刚情不自禁地重复了句,他的声音大了几分,锐利的眼眸凌厉了起来。
当年,他所能查到的就是公立孤儿院和育婴堂,他找了那么多地方,也托人查有没有私人家庭捡到了他的女儿,却从没有想过,那个小女婴会不会被私人孤儿院捡了回去……
许志刚的瞳眸下意识地放大了些,他绷紧了唇线,嗓音透着艰涩:“那个孤儿院叫什么名字?”
当年他的女儿,会不会真的就在这家孤儿院里?
当年他就觉得奇怪了,明明最后锁定女儿丢失的方向就在水镇,明明水镇一点都不大,明明他几乎将整个水镇都掀翻了,却还是没能找到他的女儿。
原来,原来他错过了一个隐蔽得很深很深的私立孤儿院。
许志刚的手指倏然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压抑着什么翻滚的情绪。
言喻被许志刚的反应吓到了,她一开始有些愣怔,过了一会,突然想起,许志刚曾经委托过秦让帮忙找他亲生女儿的事情来。
所以……
许志刚是认为,他的女儿当年有可能被人送到了这个孤儿院里么?但是,他是真心地想要找回他的女儿的么?
言喻瞳仁里划过淡漠的冷意,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的许志刚曾经斩钉截铁地说过,就算他找回了女儿,他也只会给女儿足够的金钱补偿,而绝不会让女儿认祖归宗。
一想到这个,言喻的胸口就发闷得难受,她的眉间浮起了淡淡的讥嘲,看着许志刚的眼睛,轻声地回答:“圣安孤儿院。”
许志刚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
陆衍黑眸里折射着光泽,他视线的光落在了言喻的身上,她越是反应平静,越是让他觉得隐隐约约的心疼。她是一个这样强大的女人,将所有的伤痛都掩埋在时间的消磨下,只剩下淡然和笑容浮于生活的表面,展现在人前。
他没怎么注意许志刚的反常,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言喻的身上。
他不是第一次嫉妒陆衍了。
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胸口火急火燎的灼热。
只是第一次中,在嫉妒中含着浓浓的心疼和柔软,两种矛盾的情绪在他的心脏上腐蚀着的血肉。
他多么希望,当年是他留在了程家,是他捐助了圣安孤儿院,是他在言喻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她,是他一路小心地呵护着她长大,是他早早地就遇上了她。
只是,可悲的是,为言喻做了这一切的人,是和他有着同样一张脸蛋的程辞。
就凭他们过往的那么多回忆,他在言喻的心里,是不是永远都比不过程辞?
男人幽深漆黑的眼眸里融了无尽的寒冰。
*
陆衍给许志刚也定了酒店的房间,和言喻同一间酒店。
言喻垂下了眼睑,没有说什么,陆衍的房间甚至就在她的对面,言喻正在敲酒店房门的时候,陆衍就在她的身后,懒散地靠着。
是小星星踮起脚,打开的门,她先是问是谁,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皮肤粉嫩,眼神湿漉漉的,在看到言喻的那一瞬间,眼里是雨水冲刷过后的黑亮。
她高兴地跳了起来:“妈妈,你回来了!干妈!妈妈回来了,我们可以出去玩了!”
南北刚到荷兰,她现在又怀着孕,担心她一个人带不来小星星,所以一整天都和小星星窝在酒店房间,她订了许多外卖,和小星星吃垃圾食品,吃了个爽。
小星星的嘴巴旁边还沾着蛋糕的白色奶油,她眼眸眯眯,看起来就像一个可爱的小猫咪。
言喻不想让小星星看到陆衍,就想让小星星快点进去。
但来不及了,陆衍已经在后面轻声地叫了小星星,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醇厚的磁性,眼神是讳莫如深的。
小星星更是惊喜,她笑容璀璨,毫不犹豫地叫:“陆叔叔,你也来了,弟弟呢,弟弟跟来了吗?”
陆衍感受到了双重的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