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半个月,这丫头终于挺不住了,这天二妮照常赶在小白下朝之后来给晓晓请安,小白照旧的对她代答不理的,跟晓晓说了几句话,便去了,等他走了,乔二妮忽道:“姐姐真打算不理会妹妹的终身大事了吗?”
一句话说的晓晓想笑,琢磨古代的姑娘都应该挺矜持的吧,有这么不害臊,把自己终身大事拿出来说事的吗。
晓晓挑挑眉,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怎见得姐姐就不理会了,只怕妹妹眼高,姐姐寻的亲事妹妹瞧不上眼,你既这般说,待晚上我跟皇上商量商量,瞧哪家大臣之子与你合适做配。”
乔二妮一听忍不住了:“姐姐哪是真心为妹妹好,大臣之子多是纨绔浪荡子弟,这是把妹妹往火坑里推不成。”
晓晓听了脸色一沉,心说真是自己太好脾气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妹妹,越发蹬鼻子上脸了,晓晓冷声道:“依着妹妹,哪里不是火坑,待姐姐猜上一猜,妹妹莫非想进宫?”
乔二妮索性直接道:“我进宫有什么不好,一则咱家里出来两个皇妃,自然更是尊荣无双,二一个,我若进宫姐姐不也有个帮手,省得被人算计了去。”
晓晓冷哼一声道:“这年头亲姐妹都免不得要算计,还能指望什么帮手,今儿你既然把话说明白了,姐姐也不藏着掖着,你若想靠着我寻个如意郎君,我可跟皇上进言,若你想进宫封妃,趁早歇了心思,我是断断不会与亲妹妹共事一夫的,我身上乏了,你去吧。”说着再不管她起身进里屋去了。
乔二妮脸色难看极了,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平常看上去柔弱的姐姐,会跟她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且说的这么绝,若不是皇上哪儿使不上劲儿,谁耐烦求她啊。
乔二妮子没辙跺跺脚走了,出了乾清宫,往自己住处走,越走越郁闷,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跟着她的小宫女见她脸色不好,便摘了旁边儿一朵开的正盛的牡丹花递过来道:“瞧这花开的多好,跟姑娘今儿穿的衣裳正配呢,不如奴婢给姑娘戴头上吧。”
搁平常,乔二妮定然喜滋滋的让她戴上,今儿正不痛快,哪里有心情戴花,看见那朵牡丹花更想起了乔大妮,气的一把夺过来扔在地上仍不罢休,还用脚踩了几下,就听一个声儿道:“哎呦,这是谁这么大火儿,白白的糟蹋咱们御花园的牡丹花,可知道如今这园子里的牡丹花可都归着贵妃娘娘使唤呢,回头让那些太监瞧见,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乔二妮抬头就见那边儿游廊间转过一行人,带头的两个瞧穿着不像宫女,正疑惑间,她身后的小宫女急忙道:“二姑娘这是淑妃娘娘跟惠嫔娘娘。”
乔二妮根本就没学几天规矩,见了她姐都没说正儿八经行个礼儿的,更何况,见了这俩根本不得宠的宫妃,更不会假以辞色了。
听了小宫女的话也不过点点头,淑妃不免恼上来,心说她姐姐那般霸占着皇上还罢了,横竖是本事,这个乡下丫头凭什么不把自己瞧在眼里,就她这个没规矩的样儿,真该直接打死。
刚要发难,春桃却先一步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妮妹妹,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春桃啊,咱们一个村的,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可还见过你呢。”
二妮一愣,疑惑的端详她几眼,暗道,不记得见过她啊,春桃却已经走过来亲热的拉起她的手:“哎呦,瞧瞧这才几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这模样儿,身段儿,比咱们贵妃娘娘可……”说到这儿大约想起有些话不能说,顿了顿道:“若我有这么个标志的妹子,睡觉都能笑醒了,可舍不得把她嫁别处去,早就接到宫里来跟我作伴了,淑妃姐姐,妹妹这话说的可是?”
淑妃会意,也笑着走过来道:“可不是吗,偏我也没这么个亲妹子,倒是咱们贵妃娘娘的命好。”
这话可不正戳在二妮的心窝子里吗,顿时觉得眼前两人可亲起来,春桃却瞥见那边儿像是福安走来了,跟二妮道:“外头不得说话儿,我就住西边儿的延禧宫,回头二姑娘闲了,找我说说话儿去,离得家乡日子长了,家乡的事儿都忘光了,盼着个人来跟我说说呢。”
福安过来的时候,她们早过了那边儿的穿廊,二妮心里不痛快,见了福安也没好气:“你来做什么?莫不是贵妃娘娘有什么示下了不成?”
”
福安暗暗皱了皱眉,这位二姑娘也不知是真傻还是糊涂,就算惦记上万岁爷 也不能那么直截了当的跟贵妃娘娘说吧,即便亲姐妹也不成,再说,这么些日子了,难道还瞧不出来,万岁爷那一颗心全都给了她姐,半分也分不出来的,安生的讨好贵妃娘娘,寻一个如意郎君嫁了,怎么也比过去的乡下丫头强吧,若不是有贵妃这个姐姐,就凭她,莫说攀附大臣之子,就是寻常人家的汉子也瞧不上她呢。
如今倒好,得罪了娘娘,能有她的好儿吗,这不让自己过来传话了,福安道:“娘娘说二姑娘也怪累的,不用每天都来请安了,明儿就免了吧,另外,二姑娘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总在宫里住着不合适,家里的老爷夫人不定怎么惦记呢,让姑娘收拾收拾,三日后送姑娘回家。”
二妮一听咬了咬牙:“她这是怕我夺了她的宠,巴巴的赶我走呢,我就不走,她能怎么着?”
福安都忍不住叹气了:“二姑娘这话可不越发糊涂了,万岁爷的话是圣旨,娘娘的话那就是懿旨,抗旨不尊,一样要掉脑袋的,二姑娘还是别跟贵妃娘娘拧着了,依着奴才,您先家去,待过些日子,娘娘气消了,二姑娘再来说两句亲近话儿,也就过去了。”
“亲近话?她不当我是妹妹,我还巴望着她这个姐姐不成,走就走,谁稀罕呢。”气哼哼的要走。
福安忙又道:“奴才还有一句话要劝二姑娘,这宫里贵妃娘娘独得盛宠,不定就有人眼热,二姑娘当心些才是。”
二妮哪里肯听,恼恨着走了,回去越想越气,想起今儿那个惠嫔的话倒是个明理的,又是老乡,不如去她那儿走走。
这么想着也不待着了,出了住处径自往延禧宫去了……
☆、第90章
二妮到延禧宫的时候,惠嫔亲自迎了出来,分外亲热的招呼她一同坐在炕上,二妮好奇的打量四周的摆设,比乾清宫她姐那里简陋太多,四周有些空旷,对面的架子上稀疏摆了几个瓷瓶,不知是不是有些暗的缘故,瞧着乌突突的,帐子都有些旧了,整个延禧宫都冷冷清清的,毫无生气,可见这惠嫔不得宠。
二妮不免有些后悔起来,一个不得宠的妃子,自己来找她做什么,神色便有些漫不尽心,惠嫔如何瞧不出来,却只做不知,拉着她的手问了她许多梨花村的事儿,问的二妮有些烦了,才道:“现如今贵妃娘娘尊荣无双,想必你们一家也要挪到京城来吧,贵妃娘娘可说了,万岁爷赏了哪处宅子?”
惠嫔不提还好,一提这些,乔二妮更气不打一处来:“贵妃娘娘只顾自己享福,哪管我们死活,倒跟不是我爹娘生养的一样。”
惠嫔听了道:“这话我可不信,谁不顾着娘家,我是真没贵妃娘娘那样的福分,若我有贵妃娘娘的福分,头一个便要顾袒家里的妹子,这宫里一个人有什么趣儿,姐俩个做个伴儿有商有量的才好呢。”
说着瞧了她一眼又道:“唉,瞧我,说着说着就糊涂了,这样的事儿哪用我操心,不定贵妃娘娘早就想到了,说不得过些日子,咱们就成姐妹了呢。”
她越说,二妮越气,哼一声道:“惠嫔娘娘快别臊我了,我哪有这样的造化,本来我也跟惠嫔娘娘想的一样,瞧着姐姐在宫里寂寞,便我来了,也不能住多少日子,不若想个长久之计,却贵妃娘娘一听就恼了,生怕我得了她的宠,与我道姐妹共事一夫断断不能,三日后让我回家呢。”
春桃听了,心里真瞧不上这乔二妮,好歹未出阁的姑娘家,哪有自己上赶着要伺候姐夫的,真亏她说得出口,不过她若不这般蠢,自己又怎会把念头动到她身上。
其实春桃心里清楚,即便没有乔大妮,皇上也不会喜欢自己,但没有乔大妮好歹有些指望,之前至少皇上还会来延禧宫走走,即便还是为了乔大妮,也比现在强,如今的日子,她总觉着过的慢,偌大的延禧宫,从早到晚都是冰冷冷的,有时候,她觉得这里是坟墓,她还没死却已埋在了里头。
她现在甚至开始向往刚进宫的日子,即使走一步都战战兢兢,生怕坏了规矩要受罚,却比如今好,至少那时候有想头,那时的想头是存些钱,等二十五放出宫去,寻个老实汉子嫁了,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后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春桃有些悔的,但再悔已经到了这个境况,回不去了,便要求生,难道就这么一天天等着老,等着死吗,而乔大妮又凭什么过的这般好。
前头跟慕容兰舟那样,如今有什么资格得到皇上如此专宠,甚至不久的将来,还要母仪天下,一想到这个春桃就恨,这种恨意啃噬的她夜夜无法安眠。
想到此,春桃故意叹口气道:“贵妃娘娘真真糊涂了,姐妹在一起有个照看多好,这世上最无常的便是圣宠,过两年就要选秀女了,有道是花无百日红,谁能料到两年后是怎样的光景呢,更何况,贵妃娘娘还有前头那档子错处,如今万岁爷正在情热之时,不计较也是有的,过后可难说了。”
说完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道:“哎呦,瞧我这张嘴,怎么忘了这些事是不能说的。”
她越这般二妮越好奇,更非要知道不可:“什么错处,为什么不能说?”
惠嫔忙低声道:“皇上下了严旨,不让说娘娘以前的事儿,谁说了要杀头抄家灭族的,你就当没听着吧,知道了与你也没好处。”
二妮一见她不肯说,恼上来,蹭一下站起来道:“不说拉倒,想必拿我当外人了,我这就回去吧,省得讨人嫌。”
惠嫔忙一把拉住她道:“瞧瞧这小性子,真恼了不成,我也是为了你好,既你非要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说着把前头晓晓怎么跟了慕容兰舟,后来又怎么回了宫与二妮说了。
乔二妮是知道她姐忘了前事的,进宫之前李总管跟她们说了,说遇了刺客,她姐替皇上挡了一剑,昏了三日,醒过来就不记得前头的事儿了。
本来乔二妮真不大信的,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就会不记的事儿了,可一见面,见她姐连娘都认不得,便信了,心里却也存着疑惑,如今才知道,是吃了药的缘故,怪不得家乡的事儿一丝都不记得了呢。
却又想,便她姐前头跟了别人,皇上仍对她姐这般,心里不免更生出嫉恨来,惠嫔度她神色道:“这些事你知道便罢了,千万莫跟旁人说,若给人知道可是祸事。”
二妮从延禧宫出来,一路都在想她姐这般无情无义,只顾她自己,连自己这个亲妹妹都不理会,哪还有什么姐妹之情,便自己走了,也不能让她好过,惠嫔说这些事儿皇上就为了瞒着她,那自己就偏要告诉她,看她还能安生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