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是特意为她做的菜?三梦心里美滋滋的,端起碗筷,刚夹了一筷子,问:“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
“再吃一点嘛,就当是陪我。”
她诚心诚意邀请他,看着他笑,脸颊露出浅浅的梨涡,眉眼也弯弯的。可他不为所动:“我一天只吃两顿。”
好吧,又是铁打的戒律,难怪他看着比以前更瘦了。不过想想也不错,别人家的老公婚后都像吹气球一样蹭蹭长胖,不出两年就身材走样到不能看了,只有她家这个还保持得宜,宽阔袖口露出的那一截腕子匀亭却不羸弱,脱了衣服说不定还一身腱子肉。
他秀色可餐,三梦对着他吃完了两碗米饭和全部小菜。虽然没有荤腥,但山间食材新鲜无污染,味道倒真不错,撑得她只想抚着肚子躺平。
“还有汤没喝。”他见她放下碗,提醒她道。
“我歇一会儿嘛,好撑。”
她一边摸肚子,一边用另一只手抓手背。
这里蚊子真多,个头简直有巴掌大,她吃饭的时候蚊子就在吃她,痒死了。
“别抓了,抓破会很麻烦。”妙贤看着她手上通红的一片蹙起眉头,“我去给你拿点药,擦了就不痒了。”
“好啊,谢谢。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肯定把汤也喝完了。”
妙贤又多看了她两眼,才起身帮她去拿药。
他一走,三梦往地板上一躺,又恢复四仰八叉的姿态。吃饱喝足,她脑子也有刹那的空白,几乎要忘了,到这儿来是为了干什么。
她伸长胳膊摸了又摸,把自己背的双肩包拖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份已经揉得皱巴巴的文件,抬头几个大字是加粗加黑的——夫妻离婚协议书。
那些条款她看了好多遍,都快能背下来了,翻到最后一页,签名处还是空白。
再不想签现在也不能再拖了啊,她都没签的文件,递到他面前,算怎么回事儿?
她拿出笔,把皱巴巴的文件在桌上抹平,舔着笔尖却怎么也下不去笔。
算了,还是先把汤喝了吧,喝完再签也是一样的。
她舀了碗汤,小小的蘑菇一朵朵漂在里头,温度早就凉了,可她还是觉得烫口,喝不下去。
喝完这碗汤,就得签字,他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儿啊,怎么一到这件事上就磨叽起来了呢?
她端起碗来,把汤当作酒壮胆,咕噜咕噜灌了一通,喝太急呛了一口,汤汁滴在协议书上,立刻晕开一片。
“啧!”
这地方远离现代文明,桌上连包抽取的纸巾都没有,她也懒得去包里翻找,捏起袖子就去擦。
妙贤拿着药瓶回来,三梦刚好把汤渍擦掉,拎起那两张纸抖了抖,一见他连忙往身后藏。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他问。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闲的无聊,随便看看的,不小心把汤汁弄上去了。”
既然藏了,就不好再拿出来给他看了,不过为什么要藏呢?她也纳闷儿,不是本来就要给他签字的吗?
妙贤在桌边坐下:“把手拿出来。”
“啊?”
“你的手。”
“噢。”虽然有点沮丧,还有点不乐意,但三梦还是乖乖把背在身后的手放到了桌上,连带弄得皱巴巴、湿乎乎的离婚协议书一起,摆在了他眼前。
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轻描淡写一句话,没有愠怒,却自有威仪,她不自觉地就听他话。
妙贤瞥了一眼那白纸黑字,没有说话,低头拧开药瓶,把凉滑的膏子薄薄地抹到她手背上。
山里的蚊虫确实厉害,她手上的红肿已经坟得老高。
“对不起啊。”她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这协议……我也不想弄成这样的,等回去我再重新打一份,工工整整签好了再给你签。”
她知道他爱干净,离婚也算是人生大事,他一定受不了用这么脏兮兮的协议书做了结。
手背上凉凉的,他给的药很好很有效,被蚊子叮咬的地方已经没那么痒了。她看着他专注涂药的神情,以为他没看清纸上的内容,到了这一步再藏着掖着也不合适了,就把协议书往他面前送了送,说:“不过内容你可以先看看的,有什么要修改的,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好了再签。”
其实她私下已经悄悄请陈家的律师看过了,协议里绝对没有损害他利益的条款。
这婚不是他想结的,不过离婚绝不会让他吃亏。
妙贤涂完药,把药膏收了起来,又一碗一碟地把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收拾好,那份协议书他就像没看到一样,任它们躺在那里。
“时间不早了,你徒步走上山走一整天也累了,早点休息。我就睡隔壁,有事可以叫我。”
哈?他不打算谈离婚的事儿吗?这反应可有点出乎三梦的预料,她以为她主动提出离婚,他会欢天喜地的接受呢!
隔壁就是大殿,又黑又冷又空旷,他一个人过去睡,夜里着凉感冒了怎么办?她血热,身体燥得很,做个火炉暖暖他没问题,两人待一个房间里挤一挤也比他一个人睡大殿暖和啊!
她拉住他,想说他们现在还是夫妻用不着避嫌睡一起没关系,可话一出口却变成:“你不用先看看协议吗?”
他转过身来,终于给了个正眼到桌上那两页纸,然后说:“我没打算跟你离婚。”
当初他也说过的——我没打算跟你结婚。听着耳熟吧?连句式都一模一样,果然时隔五年,陈一还是陈一,一点也没有变过。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啊?咱爸这几年身体不好,不想再继续当住持了,可庙务总要有人打理,大家都等着你回去接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