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江山许你 白芥子 3184 字 22天前

祝云瑄别开目光:“你说是就是吧。”

见梁祯仔细地将玉佩收进了怀中,祝云瑄终于彻底安下了心,船上的祝云璟已经在催促他,梁祯最后握了握祝云瑄的手:“你去吧,过几日我便去找你。”

祝云瑄点了点头,欲走时复又想起了另一桩事情,转回了身皱眉问梁祯:“关于祝云琼的事情,你是如何知晓的?”

“那个啊,”梁祯笑着撇嘴,“我那位三婶,也就是祝云琼他外祖母,陛下派人去梁家抄家时暴毙了,其实是被人救了出去,三年前我在来南边的路上赶巧遇到她,她本是江南一个没什么权势的富商之女,却能被人冒死救出,我能不好奇吗?就派人去将她劫了来,那个女人是个怕死的,被我稍微用点手段威逼了一番,就泄了底,她本姓陈,是前朝皇室余孽的后裔,江南那户富商是他们在大衍的眼线,梁家人贪财,她以富商之女的身份嫁进了安乐侯府,又生了个成了先帝宠妃的女儿,最后还有了位差一点就登上帝位的小皇子。”

祝云瑄听罢颇有些无言,梁祯见他神色难看,提醒他道:“阿瑄,祝云琼这个身份,实在是个祸害,你……”

见祝云瑄的双眉蹙得更紧了些,梁祯笑着改了口:“罢了,我可没怂恿你杀亲弟,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我心中有数,”祝云瑄不再多言,回握了一下梁祯的手,温声道,“很晚了,你赶紧回去歇了吧,我走了。”

梁祯再次将他拥进怀中,安静抱了片刻,直到船上的祝云璟不耐烦地又一次提醒他们,祝云瑄才终于松开了手,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船。

船舶起航,渐渐驶离了码头,祝云瑄尤站在船尾,不错眼地盯着码头上那越来越小、直至再看不见的人影。

祝云璟抱着已经困得在他怀中睡过去了的暥儿,冲祝云瑄努了努嘴:“看不到了,可以进船舱去了吗?”

祝云瑄回神,尴尬地低咳了一声,轻声一笑:“进去吧。”

第七十七章 千里寄情

进船舱将暥儿安顿了睡下,兄弟俩才终于能好好说会儿话。祝云瑄看了一眼窗外,他们这艘船前后还跟了四五艘舰船护卫着,阵势着实大,他无奈问祝云璟:“我不是说了不必派这么多人来吗?你倒好,还亲自过来了。”

祝云璟道:“小心一些的好,要不是泉州如今都戒严了,随时防备着敌寇来犯,我还得多带些人过来。”

祝云瑄闻言不由皱眉:“我回去的消息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

“放心,这些人都是贺怀翎亲自调教出来的,绝不敢随意泄露陛下行踪。”

祝云瑄点了点头:“泉州那边如何了?”

祝云璟轻哂:“不出所料,确实有人蠢蠢欲动了,不过你放心,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蚂蚱,陈氏余孽退出中原都两百多年了,还能留下多少能用的人,梁府那位,纯属意外,剩下的都是些无名之辈,是哪些人我这已经有名单了,只等陛下回去处置。”

说到后面,祝云璟踌躇了一下,问他道:“……就只是,祝云琼那小子,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祝云瑄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这些日子,可有人试图接近他?”

“自然是有的,怕是那些人也没想到你会将祝云琼一块带来南边,倒正巧给了他们机会,不过我一直派人盯着,那些人靠近不了他,他应当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

祝云瑄叹道:“别说是他,宸贵妃都未必知道,那个女人一门心思只是想做圣母皇太后而已,也差一点就成功了……罢了,当年我没杀了祝云琼,现在又何必呢,他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也能安安分分的,一个病弱宗室而已,我养着就是了。”

祝云璟不赞同地提醒他:“当年的继位风波,再加上他这尴尬的身世,陛下不应该心软,就该果断斩草除根。”

祝云瑄摇了摇头:“那日在庙会上,他不顾一切扑上去试图抢回暥儿,被踹倒在地起不了身,就冲这个我也不好再对他下杀手,这个世上是有因果报应的,若是报应在我自己身上便也罢了,我不敢拿暥儿去赌,我将他从冷宫放出来时,本就是存了为暥儿积福报的心思,又怎好再出尔反尔。”

“再者说,”祝云瑄黯下目光,淡道,“他如今这样,无权又无势,能不能活到成年都难说,我若是连这样的人都要当做心腹大患,我这个皇帝做得也未免太失败了,我既留着他的命,自然不会给他机会再起不该有的心思。”

“行吧,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说到底祝云琼也不过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祝云璟也懒得再劝了,“就不说祝云琼的事情了,我们说说那个梁祯吧,你已经让暥儿认了他?你怎么想的?”

祝云瑄怔了怔,回神时眼中带上了几分不明显的笑意,反问祝云璟:“哥,你和定国公在一起这么多年,过得开心吗?”

祝云璟恼道:“做什么又扯到我身上,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你和定国公当初在一块,我也不同意,可你们现在不一样是好好的吗?你们能过下去,我和他兴许也能吧,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就够了,以前我就是想得太多,才会瞻前顾后,倒不如什么都不去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他一日不让我失望,我便一日会待他好,更何况,我们还有暥儿呢,哪怕他的出生本非我所愿,可我现在也半点都割舍不下他。”

祝云璟一时无言:“……这次他直接将你和暥儿劫走,未免太过鲁莽,虽然他并非有恶意。”

“是啊,”祝云瑄笑着点头,“要不是他,我们也不知道祝云琼还有这样的身世,朝中甚至还有前朝余孽埋下的暗桩,他就是行事大胆激进了些,确实是一心向着我的。”

祝云璟:“……”

在祝云瑄被劫走的第二日,梁祯就派人送了信来给总兵府,详细说明了他的计划,既然怎么都找不到鬼蜮海贼藏身的老窝,不如将他们引诱出来一网打尽。他劫走皇帝,故意放出皇帝失踪的消息,那些海贼与番邦人勾结必会趁机出兵大衍,只要大衍水师占得先机,就不可能输,还能借祝云琼的身份钓出隐在朝中做内应的前朝余孽眼线,一举两得。

而梁祯他自己,则以手中的大衍皇帝做诱饵,掺和进番邦人与那些海贼的同盟中去,到时候临阵反水,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点子是好的,只确实过于大胆了些,更何况祝云璟贺怀翎他们压根不信任梁祯,直到游隼将祝云瑄的回信送回,祝云瑄亲口同意了梁祯的计划,他们才只得依计行事。再到眼下,探得敌寇不日即将来犯,祝云瑄才终于传信叫人来将他接回。

祝云瑄如今这样,哪里容得别人说梁祯半句不好,祝云璟话到嘴边转了一圈,明智地选择闭了嘴。就如祝云瑄所言,好的坏的都是他自己乐意的,何必想那么多,总归如今的祝云瑄,也再不是梁祯能随意逼迫拿捏得了的,那便由着他们去折腾就是了,他又何必去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反惹人嫌。

“你自己想得开就行,我便不多劝你了,就只是朝臣那里要怎么交代,你还得想清楚。”

祝云瑄笑了一笑:“我心中已有打算。”

到泉州之后,祝云瑄便再未出过总兵府,只见了几位随行而来的朝中重臣。皇帝失踪一事,连他们都被瞒着,再见到祝云瑄,几位老臣俱是老泪纵横,祝云瑄再三叮嘱,才叫他们没有在外头的人面前露出端倪来。

祝云瑄一去大半个月,京中那边也有些动荡,不过这三年祝云瑄大权在握积威已久,这么短的时间还折腾不出什么大乱子来,回到泉州之后他立刻写了道密旨,派人送去给留在京中的内阁辅臣,将那些别有心思之人压了下去。

虽然暂时不方便在人前现身,回来之后祝云瑄依旧每日都要处理无数积压起来的政事,还要与贺怀翎商讨即将到来的海战,他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秘密将驻守在其它港口的水师召回了大半,只等着贼寇前来自投罗网。

这日午后,睡了一觉醒来的暥儿被嬷嬷牵来祝云瑄处,祝云瑄正从飞回来的游隼脚上解下刚刚收到的信。

游隼见到暥儿便从窗棱上飞了下来,落在地上,昂首挺胸地望着暥儿,小孩儿走上前去,蹲下身,笑嘻嘻地抚着小鸟儿的羽翼与它亲热。

祝云瑄见状也没拦着,低头看起了手中的信,梁祯的字迹永远是那样有如笔走龙蛇一般,潇潇洒洒,气势非凡,信中言简意赅地说了他收集来的情报,包括那些敌寇准备何时出兵、派多少船多少人、船上有哪些装备、从哪个方向进攻……,祝云瑄并无怀疑,梁祯若未确定消息的真实性,是不会贸然告诉给他的。

信的最后,笔锋一转,是一句带着调戏意味的情话“心念君兮,身更甚之”,祝云瑄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低声呢喃:“不知羞。”

他没有回信,只随手摘了朵外头伸到窗边来的不知名的夏花,塞进了竹筒里,将暥儿喊过来:“乖宝宝,小鸟儿要帮爹爹去给你父亲送东西,你要不要送什么给他?”

小孩儿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糖递给祝云瑄,大方道:“我的糖,送给父亲。”

祝云瑄失笑,暥儿嗜糖,祝云璟规定他每日最多只能吃两颗,小孩儿一贯宝贝极了他这些糖,自己也只从他这里得到过两回,一次是刚见面的第二日,小孩儿送糖来给他道歉,一次是之前他生病,他的乖儿子放了两颗糖在他枕边要他快些好起来,这次却如此大方,舍得给梁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