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大汗的狱长终于清醒过来,啊了声后,突然明白过来。
“报告将军,在今晚的俘虏暴动中,他企图抢夺我们的枪支行凶,过程中发生走火,子爵因此身亡。”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只要胆敢试图继续制造事端,下场就和这位英勇的子爵一样。”
菲利普的阴沉目光再次梭巡过立于他对面的英国人。
全场鸦雀无声。
“是,将军!”
狱长大声应道。
————
位于巴黎城东的巴士底狱里发生这一幕的时候,公爵夫人家中的舞会正进入宾主尽欢的高潮。
通常,这样的舞会都会持续到凌晨两三点才结束。没有合适的理由,比如,像那位芒泰贝洛公爵一样有人来叫的话,提前告辞会被认为是对主人的不恭。欧也妮坚持到凌晨时,终于无法忍受仿佛苍蝇般围着自己不住打转的各色男人,借口刚才跳舞时不慎扭到了脚,请求主人原谅自己不得不提早告辞的无礼举动。公爵夫人立刻表示出关心和自责。就这样,坐着詹姆斯的马车被他送回旅馆。
托不慎扭了脚的谎话的福,欧也妮继续用这个借口拒绝了接下来的几场舞会邀请和应酬,其中,也包括拉纳公爵派人邀请她去参观卢浮宫未开放的艺术品陈列馆的好意——在之前的帝国鼎盛时期,拿破仑曾从别的国家运来无数作为战利品的艺术品收藏其中。后来的波旁王朝里,虽然有部分被原主要了回去,但还是有相当可观的艺术品,靠着法国人的花言巧语继续被保留了下来。
就这样,很快到了拿破仑授勋的日子。
那一天,欧也妮盛装出席了在宫中举行的授勋仪式。在巨大的宫殿里,在近千双目光的注视之下,欧也妮成为了贵族中的一员。
虽然爵位是最低的,但在同时获得爵位的十几人中,作为唯一的一名女性,她受到的瞩目却超过了任何其他的人。授勋仪式结束,按照惯例,宫中会有一场大型的舞会——虽然在授勋仪式中,宫廷礼仪官已经拖着声调宣读了她得以获得爵位的理由:“为帝国做出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但这就是个套词,今天所有得以授勋的人都获得了这么一句赞美。所以,人人都在猜测,这位年轻小姐,到底凭了什么样的“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而得到皇帝青眼,竟然能够在这一刻和那些为帝国出生入死的男人们一样,享受着今天这样的无上荣耀。
来自安茹省的欧也妮·葛朗台女勋爵,她的名声也从这一刻开始,真正传遍巴黎的上流社交圈。
欧也妮并没有在舞会中停留多久——在这种宫廷舞会里,根本无需担心主人会介意客人是否提早离开,何况,皇帝本人在授勋仪式结束后没多久就带着他的帝国核心成员离去了,据说,维也纳方面的大使最快明天就要抵达巴黎,与法国商谈关于战后欧洲格局的重新拟定。在对方到来之前,法国人自己必须先取得一致认识。
欧也妮回到旅馆,出租马车停了下来——她大概也是全巴黎唯一一位敢于坐着出租马车去皇宫而不感觉羞耻的人。因为这一点,这几天里,她也被珍吐槽过多次。见女上司完全听不进去自己的建议,只说等真的需要了,她自然会购置——珍这才终于绝望地屈服。
门童远远看见,脸上露出笑容,急忙殷勤地跑来服务,替她放下垫脚。欧也妮和珍下来,朝着门口去的时候,忽然,身后急匆匆跑来一个人,朝她背影叫了一声,声音不高,带着明显的不确定和不安。
“是你!”门童认出了来人,立刻过去推他,出声呵斥,“贝尔纳先生!您已经被经理解雇了!您还回来做什么?赶快走开!不要打扰了客人!”
“抱歉……抱歉……我是来找这位小姐的……是她允许我到这里来找她……”
贝尔纳不住朝门童鞠躬,焦急地看向前头的欧也妮。
欧也妮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留意身后的动静。还是珍提醒,说后头有人找她,她才惊觉,扭头。
“是您!贝尔纳先生!我以为您至少还要几天后才能来找我!”
她立刻朝他走了过去,对着门童说道,“请您放开他吧。他现在是我的客人。”
门童呃了声,只好停止推搡。
“您的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