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九幽低头吻了沐心慈的额头,伸手看看自己的指尖,眼神忍不住有些哀伤,越发的苍白了。九幽发现自己身上的毒性在减弱。换做从前,他是断然不敢与沐心慈这样亲近,会害了她。

身体,大概在衰弱了。

“我们终究不是这世界的人……”陇上老人的话又在九幽脑海里回响。他是不是会化作飞灰,消失在这世界上?

九幽抱住沐心慈,紧紧的把她镶在怀里。沐心慈悠悠转醒,睡眼惺忪,问九幽:

“你这是……怎么了?”

九幽声音有些嘶哑。“就是……很想抱你……”

沐心慈亦反手抱住九幽,在他怀里轻轻蹭着。

……

大雪纷飞,夜色浓烈。黑色的衣裳被白雪花掩盖。

苏昱站在殿外不远处的林梢,透过宣窗,看见榻上相拥的二人,苍凉的眼睛,淡漠如这雪、这冰。苏昱抬手捂住心口,心口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心好痛,从没有这样的痛……

苏昱飞身离去,刚才站的树枝颤落积雪,落在林间地面。

本以为,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就足够了,本以为他可以不求回报的默默付出。可如今,当看着另一个“他”与她甜蜜相拥,他真恨不能杀了他……

……

窦红缨觉得他们主子渐渐变了,从前只是冷漠疏离,如今变得更加冷情、不可靠近,从外到内都冰封如霜。

张真很纳闷儿,为何给苏昱吃了那么多孽果,苏昱还是一副冰冷的样子,难道这个人真的无欲无求?他还从来没失手过,没想到这次竟让苏昱破了例?

苏昱一日不走,一日站在沐心慈那一边,天蝉皇帝交给他的任务就一日不能完成。张真从怀里拿出一根红头绳,是他妹妹张挽的。他是天蝉国皇帝的死士,在天蝉国做死士的,都是有家人的人。

然而张真却与别的死士不同。他是罪臣之子,本该被满门抄斩,天蝉国皇帝却留了他和张挽一命,暗暗把他送来了大燕,做质子。妹妹张挽还不知道他成了杀父仇人的走狗。

只有完成任务,挽儿才能活命!

张真紧攥着红头绳,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苏昱一定要回天蝉国!眼下沐心慈随时都可能除了他,他一定要赶在这之前将苏昱带回去,最好是让他与沐心慈决裂,一举拿下大燕!

苏昱有这个能耐,他不会看错人。

沐心慈在后宫深处修建了座佛堂,请了一百佛众僧、尼,取名静心宫。静安太后一干妃嫔被沐心慈囚在佛堂中,日日吃斋诵经念佛,对外称是“太后一心向道,皈依佛门,带领众妃吃斋念佛,为燕国子民积善祈福”。本来个个都是欲-望强烈,怨恨十足的,这下子被强逼着遁入空门,苦不堪言,几次上吊都被及时救下,竟没死成!

“沐心慈!!你这毒妇!!”静安太后被剃了光头带了僧帽,日日被强逼着敲木鱼念经,几月下来早快发疯了!

沐心慈拂了拂袖,并不理会暴跳的静安太后与癫狂的沈湄仪,对老和尚道:“净空大师,皇室佛荫有劳大师了。”

净空大师阿弥陀佛善了善哉。“皇后娘娘且放心,老衲必定尽力而为。”

老和尚是个开窍的,也是有耐心的,日日面对静安太后与沈湄仪的唾骂还能安心为他们讲佛理。

“哀家要处死你们沐家,诛九族!!!”

净空大师:“阿弥陀佛,太后娘娘心浮气躁不利修行,要知需积善从德才能谋得福泽,善者才能修得正果。心怀宽广,不以他人所恶而以怨相报,胸纳百川、能容天下苍生之不善,能宽他人之罪恶,以德待人……”

净空吧啦吧啦说出一串佛理,静安太后连暴跳的力气都没了……

沈家上下被贬为庶民,发配边疆,除了沈湄仪被沐心慈扔进了佛门抄佛经念经书,唯有沈厚被沐沉舟扣下,留在大牢中。朝野上下无不感叹左右相同朝多年,果然感情深厚!老太皇是彻底的老年痴呆了,问什么都翻个死鱼眼,嘴里流着口水说不清楚话,颠三倒四。这个气煞了沐沉舟!丫的,这一个疯了一个傻了,可怎么问?或者那东朝宝库的事,真的只是个传言?

赵王玉佔与长公主玉洛秋本打算在初春来燕,怎知突然有事耽搁了。玉洛秋信里没说是什么事,但沐心慈猜测与陈国派使臣去赵脱不开干系。眼下天下七国一片混乱,尔虞我诈,谁是盟友谁是敌人,谁能分得清,谁又敢轻易信任?指不定今日结盟打了胜仗,明日便一举灭了你!是以,七国都在观望,只看其余各国的态度,谁为盟友,谁为最先要消灭的眼中钉!

要说起来,赵国如今大约是和燕国一个鼻孔的,可惜赵国太弱,就算结盟也帮助不大。赵王玉佔虽没能来燕国,但却送来了不少“好礼”,都是女儿家用的东西,胭脂水粉珠、钗璎珞、布匹裙子,只差没有送肚兜了!都是给沐心慈的。九幽不高兴了好一阵,直到沐心慈把自己剥干净了献上,他才没再板着冰脸。其实赵王送来的那些物什沐心慈确实挺喜欢,都是些精致奇特的东西,赵国人手巧,做的东西好看,没想到那赵王还是个懂得讨女子欢心的,比九幽开窍多了!自然,沐心慈是绝对不会告诉九幽这些话的,除非想被他冷暴力!

燕国之外,从西凉手里夺来的七城一州还算太平,沐心慈让土已族恢复了名来的族名,不用再受完真的压迫、低人一等,土已族如今安定的生活,心头也没啥难过的。

时下又是一年春景。烟花三月放舟正好。难得偷来两日闲暇。常年驻守西凉边土的二哥沐休和驻守与东周边境的大哥沐战也回了燕京,实在难得得很!趁着这天气晴朗,沐家兄妹三人放舟江上。自然,九幽也是在沐心慈的身边。

沐家上下对九幽很熟悉。沐沉舟是尤其的看好九幽。只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怎地这“老丈人”眼里也出“西施”了?

对此沐心慈一度怀疑爹爹沐沉舟是不是对九幽别有所图!可据她观察一年多,除了沐沉舟每次看见九幽都笑呵呵的两眼发光一阵夸赞,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劲,倒是奇了!

沐心慈琢磨着,爹爹沐沉舟约莫是把九幽当做了自己年轻梦想的寄托。九幽长相好,琴棋高,武功更是高,往哪儿一站都是玉树临风让人移不开眼,简直是极品武夫,沐沉舟的毕生追求啊!若要怪起来,还是得怪沈老贼总是武夫武夫的骂她爹,导致他一生都活在武夫的阴影里,对文武双全的人有着超出常人的向往。

正是凌晨破晓之时,荀阳江桃林杏花夹岸,落英满山,红白芳菲飘落江中,碧水荡漾,游船画舫来往不绝,琵琶女歌声绵绵,唱得竟是三年前沐心慈在江上唱得那首词。

“松山石寒霜白月,滚滚浪涛拍岸惊。半卧沙场,醉枕江山,看山河内外、英雄草莽,万代春秋社稷,谁人主乾坤……”

只是在商女口中唱出,别有一种幽怨、哀伤。

不知李昭如今身在何处,可活得如他所愿那般潇洒恣意……

“大哥,你可想做皇帝?”沐心慈问沐战。

沐战心情好,提起酒坛狂喝了一顿,啪的往地上一摔,大喝道:“皇帝有什么好做的!我不稀罕。”

“来来来!”沐战给沐休、沐心慈、九幽各扔去一满坛酒,“妹夫接好咯!”

沐战使了内力,九幽单手接住。

“喝!今日咱们干个痛快!”沐战大喝,震得不远处几叶扁舟船家船客惊慌侧目,以为江洋大盗来“干活儿”了。

沐休鄙夷了沐战一眼。“大哥你可注意些形象罢!”武夫的名头都是你造出来的。

“我才不像二弟你惺惺作态,武将又如何?男子汉就当粗狂些!”沐战一平日还有些忌惮,喝酒就完全没了形状,沈老贼那武夫的鄙夷也不是全然空穴来风。

沐休不理会沐战的大道理,举杯对沐心慈认真道:“阿音,如今我们家已是骑虎难下,自古成王败寇,不生即死。我们沐家兄弟辛苦保卫的土地和黎民,不能就此功亏一篑,沦为别国奴隶。阿音,你且放手去做,我们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