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扯着裙子,“一、二、三、四五六......”她在她数的第十步上站定了,“你瞧好了,看潮水能不能拍过来,嗯?”
年轻的姑娘扭头看孟微冬,孟微冬不自觉的往前挪了几步,在一个姑娘面前胆怯,未免丢人。
潮水疯卷,孟微冬心中似战鼓捶擂,那女孩子却笑,“别怕,你相信我,真的别怕......”
这一年,孟微冬二十岁,钱塘观潮,他遇见了史晗。
作者有话要说: 孟微冬这人挺有意思的,我给他写个小传,请大明印刷局刊印几本可好...
不是说孟微冬野史很受欢迎吗,是真的吗......?
☆、孟微冬传
永乐七年, 史晗是户部侍郎的千金, 孟微冬只是一个小小前锋将军。
自钱塘回来,孟微冬脑子里一直都是那个俏皮的姑娘, 她博学、幽默,笑起来还有一双弯弯的眼睛,想来这就是孟纶口中的小仙女了。
孟微冬心动了, 他渴望甚么时候能够再见一回那个姑娘。
永乐九年春, 南京城内一片欢乐气象,朱棣打了胜仗,这一次明军大挫安南, 活捉了几个当地首领不说,还缴获了无数珍宝。
同年春日,会试放榜,新晋的状元郎、榜眼带着探花, 三位天子门生在南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打马游街,接受鲜花投掷。
三人骑着白马,穿一身最新鲜的锦袍, 高头大马上,那位探花郎长得真俊俏啊, 孟微冬对男人不感兴趣,却有位姑娘要急哭了眼。
孟微冬扭头就看见了那位站在人群外头的姑娘, 她穿一身浅黄的裙子,手里握着一支牡丹花,手伸出去数次, 就是将花儿投不出去。
孟微冬走到那姑娘身侧,那姑娘侧目,眼睛一亮,孟微冬知道那姑娘认出了他。还没说上两句话,那姑娘就将手中鲜花塞给孟微冬,“快,帮我丢进去,他们快走了,快帮我丢那个篓子里去。”
“姑娘要丢哪一位的花篓子?”
孟微冬纯属调笑,状元郎早已生了皱纹,榜眼鬓边似乎还有一缕白发,能丢哪一个?自然是那位人气最高、相貌赛潘安的探花郎咯。
“等着。”
孟微冬接过花儿,他挤进人群,手一扬起,轻轻松松将那枝带着少女芳心的牡丹花儿投掷进了探花郎的花篓子里。
那探花郎姓霍,名字也好听,霍水仙。
当年八月,明军与蒙古大军在北漠开战,蒙古人的铁骑有排山倒海之势,孟微冬作为后续援军前往漠北支援大军。蒙古人利用骑兵结队冲锋,用迅猛的攻势和速度压垮对手,明军步兵居多,主帅对于蒙古铁骑横扫的战法不肯效仿,却又拿不出更好的战法来扭转战局。
不知是谁将孟微冬在安南大破敌军的战车摆了上去,主帅招来孟微冬,给了他骑兵三千,步兵四千,战车百辆,让他与蒙古人作战。孟微冬将蒙古人的骑兵当作是马上步兵,同样以鸳鸯阵穿插,并着不同的兵刃作战,战车里装着火器,专门对付来犯的大批骑兵。
这一战法效果显著,边境战况也得以暂时平息,蒙古人频繁的练兵活动也日趋冷淡下来。
当年的冬天,朝廷封赏就下来了,前锋将军孟微冬功勋显著,又兼之在安南一战力挫敌军,两赏一并,赐孟微冬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一职。
富贵险中求,兴许是孟微冬命好,永乐九年的冬天,他偷渡克鲁伦河,潜入蒙古境内,活捉了蒙古主帅。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由两军僵持到蒙古一方主动求和,孟微冬功不可没。
赏无再赏,再上去就是超品的伯爵,永乐帝大手一挥,赐下五军都督府都督职,正一品上,着大红袍,补服云吞兽,升无可升。
永乐十年,大军班师回朝,孟微冬离开北京,转向南京,掌管南都五军都督府,是谓后军大都督。
孟微冬崛起速度之快,令人结舌,永乐帝似乎对于这位少年将军,分外宽容,汇报孟微冬敛财好色的折子层出不穷,永乐帝都未曾采取任何实际行动,最多是予以敲打。
还有传言,说这位孟都督其实与永乐皇帝有一腿,他们是另外的关系,不可言说。
永乐十年,孟微冬光耀门楣,他整了衣袍,想去史家提亲,结果史晗已经嫁人了,就在今年春天,嫁给了昔日的探花郎,就是孟微冬帮着投花掷杯的那一位。
孟微冬有些心灰,他也不愿意再娶亲,就这样好了,他活该还是要找一位像他娘那样的女人,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
史晗嫁人了,嫁得不远,就在扬州城内,霍水仙外放了,在小小扬州城做一个同知。
自少年时代随朱棣攻占扬州后,孟微冬一次都没去过扬州城,他不想去,也不愿意去。不过这种不愿意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就三年,史晗去世了。
孟微冬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他很失落,又很遗憾,史晗才多大年纪,二十?或者大上一岁,二十一?
昔日钱塘江边的少女,白马寺前的黄衣女子,明明就在眼前,她的一颦一笑还历历在目,怎么会死了?
孟微冬坐着船下长江,他预备出海瞧一瞧,瞧一瞧那东海蓬莱的仙女。那一日的清晨,孟微冬宿醉未醒,迎着初升的太阳,清冷的日光洒在一个少女的身上,那少女一身布衣,光着脚,孟微冬看她,那少女也不羞怯,对着他笑了。
她叫段桃之。孟微冬将她带回府,他喜欢她,段桃之也不是甚么闺门女子,有时候孟微冬真的会想,自己真的和父亲的宿命是一样的,心中明明渴望的是天上的仙女,身边却只能有一个渔家女陪伴。
孟微冬买了很多珠宝首饰给她,还有各样的时兴的料子,他要她快活,不愁吃穿,就像个名门闺秀一般。
可段桃之就是段桃之,她永远不是甚么名门闺秀,她甚至大字都不识一个,她是粗野的,暴躁的,直接的,热烈的,能灼烧一个人的。孟微冬不记得自己抱着段桃之睡了多少回,段桃之又是如何扒开他的衣裳,坐在他身上,他以为他是快活的。
可激情退却之后,他并不快活。
段桃之太直接、太热烈,他们之间没有一点缝隙,一丝丝可以透气的缝隙都没有。她的甚么都能与他共享,可他不能。他是个男人,他也有许多秘密,他还有许多其他的女人。
季舒进门了,在一个雨天的清晨,季舒进了孟家大门,她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很有礼貌。孟微冬很满意,他认为季舒没有攻击性,他觉得段桃之和季舒相处得应该不错。
他又错了。
当一个男人会这样想的时候,通常只是自己骗自己,女人绝不会与女人做朋友,尤其是一个屋檐下的女人。
她们是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