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底细(1 / 2)

王欢心里一颠,连忙拉着老汉的手,来到路边一块大石边,请他坐下,柔声慢语道:“老丈,且先坐下,慢慢与我细说细说,重庆怎么就不是人住的地方了?”

老汉坐了半个屁股在石头上,诚惶诚恐的向王欢道了谢,又拄着拐杖喘了一阵气,颤悠悠的就是一声长叹:“唉~~!王大人,小老儿姓张,祖居重庆府,祖宅就在朝天门边上,世代营商,靠着走南闯北,买卖皮货为生,这些年下来,也积累了一些家产名望,在重庆城中算得上个殷实之家,我那大儿子也习文断字,大前年考中了秀才,光宗耀祖,是我张家百年来头一个,左邻右舍端的是羡慕得紧呐。”

王欢看他越说越得意,隐隐有扯开了长谈的意思,连忙插嘴道:“老丈家门鼎盛,可喜可贺,只是为何落到如此地步?”

这句话一下把老汉从过去的幸福中拉了回来,浊混的老眼中泛起一片雾水,悲声高呼道:“就是那可恶的献贼和官兵呐!”

他喊得悲切,情绪激动,自己浑然不觉,这话把王欢拖在一起给骂了,站在王欢身边的马新田和陈相脸色一变,踏前一步就要呵斥,却被王欢轻轻伸手拦住,摇摇头止住了二人的动作。

跪在旁边的一众张老汉的家人却吓得脸都白了,祸从口出啊,胆子小的浑身颤抖,胆子大的也不住的偷眼看王欢脸色,生怕这位同为朝廷官兵的年轻大人闻声暴怒,一言不合抽刀砍人。

王欢却一副荣辱不惊的淡然神色,依然亲切的拉着张老汉的手,坐在石头上静听下文。

“前年献贼入川,占了我重庆府,我家人多盘子大,舍不下祖上家业,冒险留在了城内,成了献贼的顺民。献贼在城中开府设治,倒是非常和善,颁布安民告示,要商贾如常经营,不惊扰百姓居民,让我等渐渐心安下来,觉得这流贼称王道寡之后,和以前的做派大不一样,虽然大逆不道,但与百姓倒是秋毫不犯。”

张老汉语带沧桑悲凉,徐徐道来:“如此过了一年,今年斋月过后,朝廷官兵打回来了,总兵曾英赶跑了献贼,收复了重庆城,我等都是欢喜,献贼虽异于一般流贼,但还是叛臣贼子,大义不相容。王师入城之际,城中百姓摆香案供百果,夹道欢迎,小老儿带着全家老小,也在其中,当时的盛况,生平所罕见啊。”

“可惜,官兵入城不到十天,就颁下法令来。”张老汉说道伤心处,面容愈加悲伤,哽咽起来:“要严查在献贼占城期间,不逃走的居民,是否有通匪的嫌疑。大人呐,流贼据城,我百姓手无寸铁,官兵都一股脑的逃了,我们又能怎么样呢?留在城中只为苟延残喘,谁还敢去通匪呢,这法令一出,明面上是为了清查通匪的内应,暗地里却是为了暴敛民财啊!”

“官差带着一批流氓,熟门熟路的专查城中富户,进门往堂上一坐,高呼拿钱来,不然就要铁链套头,押到大牢中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家属还得磕头送礼奉上大笔银子捞人。可是这官差送走一批又来一批,今日送走明日复来,隔三差五的上门索取银两,饶是万贯家财,也经不起这般盘剥,重庆城中因此家破人亡的数不胜数,无数人家因拿不出钱来,满门被锁走,无声无息的暴尸于野,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王欢怒目横眉,沉声道:“如此乱来,曾英就不管么?”

张老汉凄然垂泪道:“谁来管啊?本来就是官府授意的,自然无人管,我儿秀才功名,忍耐不住,不顾小老儿劝阻,慨然到府衙门前击鼓告状,鸣冤陈情,却连知府大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一众皂吏乱棍赶了出来,说这是总兵曾大人的安排,无人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