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分别时候,安安不过一岁,话都说不流利,只能几个简单的词慢慢地蹦跶出来。如今,安安已经两岁了,会跑会跳,会喊人会吵闹,十足十的一个小顽童。
只是这小顽童好像对自己生疏了,让柳嫤觉得很难过......
☆、祸源
“娘亲?”安安有些疑惑,这不能怪他,当初柳嫤被押入大牢的时候,他还是个话都说不顺的小毛孩。时隔了一年多,还能模糊的认得柳嫤是自己的娘亲,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安安!”我就是你的娘亲啊!柳嫤泣不成声,抱着安安的小身子流下了眼泪来,妆容全都模糊了。她此时就是一个普通的母亲而已,会为子女的生疏难过,会为子女一声称呼又喜极而泣。
“娘亲!呜呜!”到底是血脉相连的真母子,安安小朋友从遥远的记忆深处,挖出了属于娘亲的印象。终于发觉了,肯定了面前这人就是自己的娘亲,是比喜欢姐姐还要更喜欢的娘亲啊!
“娘亲!哇!”安安扯着嗓子,大哭起来,这般模样,却是引来娘亲的笑意。
柳嫤用温热的帕子给他擦着眼泪,还有大张着嘴巴流出来的口水,把人搂在怀里好声安慰许久,这才把小泪包哄得喜笑颜开,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来。
如果可以,她会一直陪在两个孩子身边;如果可以,她不会再去京城。便是要找一些人麻烦又如何,哪里比得过儿女绕膝,一家平安快乐?只可惜,不可以啊!晋王爷不会放过她的,李.瑾也不会放手的,她只能再次抛开儿女,往泥沼深潭一般的京城而去。
“娘亲,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不要安安了吗?”小家伙又哭又笑,他不同于已经要九岁的林知淑,不知道那时候的柳嫤是掉下了悬崖生死不明,小家伙想到自己许久个日子不曾见得娘亲,只以为是被抛弃了。
“娘怎么会不要你呢?”柳嫤说的是实话,真心实意,却难免有些挥之不去的心虚。不管怎么给自己找借口,她的确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之后还要很长一段时日,抛弃自己作为母亲的责任。
“安安这么乖,娘亲最喜欢安安了!娘亲永远也不会不要你的!”柳嫤不停地保证,却是早已泪流满面,“只是娘亲有时候要去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所以才这么久没有和安安在一起。如果之后娘亲又去做重要的事情了,安安要听姐姐的话好不好?等着娘亲回来,娘亲不会抛弃你们的......”
也不知才两岁的安安知不知道柳嫤话里的意思,一旁的林知淑却是完全明了,她这样劝慰纠结心伤的柳嫤,“娘亲,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弟弟的!我们会一直在家里等你回来......”
“好!等着我回来!”柳嫤抹干净眼泪,又匆匆和郑奶娘木楠木槿她们谈了一场话,在李.瑾派来的下人再三催促之下,只能离开了林家宅子,坐上属于秦王世子的豪华马车。
夜幕来临,路人行人已经寥寥无几,空寂的街道上,好似还久久回荡着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娘亲!娘亲......”
马车里点着昏黄的油灯,琉璃罩子流光溢彩,折射出一道道短暂的彩虹。李.瑾忽然有些不敢注视她的眸子,生怕里面是对自己刻骨的恨意。骨肉分离,他也舍不得她那般难过。可是,他更舍不得就此放手啊!那种剜心的痛,他再也不愿意尝试了!
“若是你舍不得孩子,咱们可以把他们一起带到京城去!或者,之后我再陪你来看,好不好?我会视若己出的......”最后一句话,李.瑾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只是他的心意,也全然传达到了柳嫤的心里。
“不用了!”柳嫤接过帕子,潦草地擦去面上泪痕,“他们姐弟俩,都是姓林的,这里才是他们的家......”至于日后,她想要长长久久地陪着他们。
“都听你的!”李.瑾不知是喜是悲,还是喜比较多一些的吧?毕竟,她的意思是,他在心里的分量还是很重的,不是吗?
这一刻,世子决定,等柳嫤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两人生下孩子之后,就带着她不时到江城居住一些时日。至于平日里,他也会叫人关心两个孩子的,毕竟是她孕育的。他虽不一定做得到真正的视若己出,可是爱屋及乌,却还是轻而易举的。
回了桃花阁,不,现在已经改名叫做“堇居”了,他的名字,还有她的名字,都带着这个“堇”字。这,或许便是冥冥中,老天注定的“缘分”吧?!李.瑾总是迫切地想要抓住两人的联系,证明两人的关系是天经地义的,如此改名之举,也实在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用温热的帕子捂着眼睛,小半刻钟之后,柳嫤那迷人的杏眸却还是肿了起来,像个核桃,可怜兮兮的,鼻翼也是一片通红。她看起来很是憔悴,但在李.瑾的眼里,却是怎么怎么个梨花带雨,让人又爱又惜。
在堇居里待了几日,柳嫤日日都要和林家人在一起温馨甜蜜,让李.瑾每日白天里都觉得分外孤寂。好在夜里还有她的陪伴,不至于孤枕难眠到天亮,虽然再不曾做些亲密事,李.瑾心里还是满足的。
京城里又一封秦王.府的书信传来,秦王夫妻实在忍受不了离儿子千里之外了,他们迫切地希望看一看唯一的儿子,看看他可是瘦了黑了,看看他可是身体健康心情愉悦。
在江城,一行人停留了十来日,李.瑾不是不想念京城中的爹娘,可是,日后他可以时时陪伴在父母身边,柳嫤却再难见到那两个孩儿了啊!他想要快快回京城去,可是代价如果是让她不高兴,那他愿意再停留一些时日。
因为柳嫤每日都要哭上一场,这群人的行程便慢了许多,春节过后,才继续上路,北上往京城而去。离去前的那一日,柳嫤请求再去郊外山顶的清净斋里,看望静宜师太,李.瑾同意了。
在庵堂之外等了许久,柳嫤才从那座僻静的尼姑庵里出了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檀木匣子。
李.瑾有些好奇,自认两人已经亲密无间了,他也便问出了口,“里面是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吧!”柳嫤把匣子递到他手上,然后靠在车枕上,看着外边离去的青山翠绿。
李.瑾掂了掂,发现这匣子的重量却不太轻,又问了柳嫤,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这才打开匣子,瞧看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一块通体晶莹剔透的蓝田玉,雕刻成了宝玺模样,下面雕刻的字,却是小篆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玉质生平仅见,如同和氏璧一般的玉,更重要的是,这是前朝覆灭之际遗失的国玺啊!
“二十多年前,我那翁父一次行商途中,遇到了打劫的土匪,死里逃生,得了这一块烫手的东西......”柳嫤或真或假地说着这玉玺的来源,也告知世子,何以楚王以及晋王找上林家,使得两代家主不明身亡的缘由。
前朝覆灭前夕,四处都有人揭竿起义,那时候,李家皇室的先祖,也只是其中一支农民队伍的头领罢了。混乱几十年之后,李家先祖最终成了皇帝,南北大地也慢慢变得和平。
只是,那一块前朝的传国玉玺,却在几军交战的混乱中,失了踪迹,到底还是有很多军.阀不服李家的统治的,毕竟“受命于天”的国玺不在李家人手上啊。
这般几百年下来,这块玉玺几经转手,却是被二十多年前的蒋家人拿到了手上。只是玉玺还未带来富贵,却给他们带来了杀身之祸,以及垂涎觊觎。
新婚归宁的蒋家夫妻,被山上的土匪劫持了,他们的目的既为了钱财,也为了传说中的玉玺。只是,玉玺却怎么也找不着了,于是,蒋夫人被土匪们侮辱了,作为对蒋公子不配合的惩罚。
这玉玺到了哪里呢?却是被当时年纪轻轻的林德兴捡了去,他身边林姓族人为他挡了要命的弓箭,死里逃生,两人逃回了江城。之后,林德兴大展家业,还勾搭上了野心勃勃的楚王,那个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林姓族人,也成为一处林家布庄的掌柜。
林德兴知道楚王的谋逆之心,一方面担心着,一方面却也妄想着从龙之功。于是,玉玺在林家的消息,他透露了些许给楚王爷。然后,林德兴便死去了,这秘密又被他在临死之前,告知了大儿子——林长茂。
怀璧其罪,同样野心勃勃的晋王爷不知怎么也听了些玉玺的风声。于是,林长茂行商途中,遇到了瘟疫。于是,官府下令,把整个感染瘟疫的小村子,彻底烧干净!
后来,晋王爷叫人接触了林萍芳母子,妄想她进入林家,找得楚王爷谋逆的证据,以及那传说中的皇帝玉玺,可惜,无功而返。后来,郦城难民一群群地来了江城,晋王爷又叫他们深夜闯进林家宅子,这也就造成了柳嫤的早产。
楚王爷以为,那玉玺是被晋王得了的,只是他贩卖私盐的证据却被呈到了圣上面前,于是,他被发配到西南苦寒之地,还被人下了虎狼之药,只能缠绵病榻,时日无多,再无翻身的机会。
晋王爷知道,玉玺还在林家人手里,所以他虽觉得林长茂假扮青衣欺骗自己,又带着妻子流亡南方,到底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可是他还是带着人马,以讨伐叛徒的借口来到了江城。
后来的事呢?便是林长茂真正的死亡,柳嫤和秦王世子掉落悬崖,又活着回来,取来这祸患之源的前朝国玺了。
这座玉玺,一直藏在林德兴继室,那个已经落发为尼的静宜师太手里,就在她每日念经的金佛那大大的肚子里,几年来却只她一人知道而已。后来在逃亡路上,林长茂告知了柳嫤这玉玺消息,所以才有了今日,她把玉玺取来交给秦王世子的举动。
玉玺再珍贵又如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林家既然没能力保管,何必苦苦挽留?这等烫手山芋,林家再不沾手,才是幸事啊!
☆、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