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燕云歌一个人在月下站了很久,久到季幽忍不住出声。
燕云歌回神,唇角笑了笑,“季幽,我好像心软了。”
她一向心冷,对人对己都一样。可在刚才,她竟然想去回应魏尧的感情,这是前世那人对她的影响,还是她对魏尧的心软,她分不出来。
季幽也笑了一声,随即又皱眉去看地上的曹管事,问道:“这人该怎么处理?”
燕云歌只凉薄地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便道:“养不熟的狗,我不会再给机会。你处置了吧,留点证据让有心人去查,用这个人去换你二叔出来。”
季幽愣住,而后笑起来,“小姐果然是心软了,竟然会改变主意。”
燕云歌心头百感交集,只叹道:“日行一善罢了,坏事做多了,难免也怕有报应。”
季幽扯了下嘴角,实在说不出对应的话,只好沉默了。
春风楼后院的水井里溺死了个宝丰行的管事。
这话很快传得满城风雨,于是,吹了一晚上夜风,才灌下醒酒汤的燕当家,受不得悲痛的打击,一病不起了。
次日,官府派人来问话,也全由季幽塞了银子打发了。
送走了衙差,季幽茶都没喝上一口,直接去了燕云歌的房里,推开门,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燕云歌是真的病了,脸色苍白,半坐起来,背靠雪白的墙壁,一声声的咳嗽。
季幽坐到她床畔,开门见山:“官府来人了。”
燕云歌轻轻应了声:“要问我话?”
季幽道:“我拦住了。”顿了顿,问她:“也只能拦的住一时,后面该怎么办?”
无尘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药,听到两人谈话,只皱着眉说了两个字,“净心。”
燕云歌竟一下子紧张起来,也不管他听到多少,开口就认了,“不是我动的手,是……”她咽下了魏尧的名字,“是他先要杀我,我不得已——”话音戛然而止,她好像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
她隐隐有些自嘲:“和尚,你信不信我?若是信,就不要问。若是不信,我说再多也无用。”
无尘看着她,见她目光不闪不避,只叹道:“贫僧不问,你先喝药吧。”
燕云歌伸手接过药,一口气灌下,声音低了下来:“和尚,我骗尽世人……但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她目光坚定,又道:“所以,以后有任何事,你只管来问我,不准听别人说几句就对我起疑。”
无尘沉默了会,终是颔首,他接过碗,走前只留下一句。
“净心,你若骗我,我会知道。”
燕云歌愣住,疑惑,看了看季幽。
季幽也是不解,“小姐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听的出无尘师傅的禅机。不过师傅刚才自称我?倒挺少见的。”
燕云歌也发现这点,往深处一想,依旧没想出什么深意,只好作罢。
季幽继续刚才的话题,添上一杯茶给她漱口,问道:“京里的人已经到了,小姐要见上一面么?还有文香那边,要不要让赵灵探探口风?”
燕云歌捧着杯子想了好一会,才吩咐道:“打探下来的是谁,至于面,我就不见了。文香那,让赵灵问问那几条人命是怎么回事,我再做安排。还有南月先生明天要启程回荣城,你帮我送送他,告诉他以后有消息直接送去盛京东大街上的燕楼。至于宝丰行,你从下面提两个能干的伙计上来去填补管事的空缺,告诉他们宝丰行是能者居之,只要大家认真做事,我都不会亏待他们。”
“还有,我们十日后返程回盛京,过完年再回来。这次,你和赵灵也一并去。”
季幽点头,将话依次记下后,就出去安排。
午时刚过。
因为醉酒和生病的关系,燕云歌整个人无精打采,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随意喝了点清粥,便躺回床榻上休息。
躺着却又睡不着,她叫赵灵拿了一些话本子,打开看了几眼,又失了兴致。
赵灵本想陪着,却被她打发去办事。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无尘悄无声息地进来。
燕云歌回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问:“怎么不去做你的午课?”
无尘不答,空气中淡淡的酒香至今未散,便问道:“你昨日究竟喝了多少?醉酒伤身,下次不可如此了。”
燕云歌轻笑了声:“是喝得不少……不过还没到我的底,你放心,我这酒量练了十几年了,一般人都喝不倒我。不过,昨天那酒倒真是好酒,让我惦记上了。”